蜉蝣入夜朝暮劫

放飞自我biu——

【周温】画地为牢

万能的醉生梦死和棒打鸳鸯的叶白衣

4.4k一发完





01.

第一次发现异样时,雨滴滴答答下了一整晚,直到天亮才渐渐停歇。


温客行一晚上都睡得不安稳,听风声呼啸,听雨珠子砸在窗沿上。

浑浑噩噩半梦半醒的终于熬到了天光微亮,温客行难得的没有赖床,在雨声刚停的时候,就随手披上一件外袍蹦哒哒的冲进了院子里,去看他亲手栽种的那株月桂树落了多少的花。


周子舒没来得及拦住他,只好抱着件烟灰色披风跟在他身后,看着他一脚踩过一个水坑。

天色还阴沉着,水面倒映着乌云,像一面干净清透的圆镜,没有一丝涟漪。


周子舒却忽然的顿住了,像被人点了穴一般动弹不得,目光落在那坑坑洼洼的积水之上。


他似乎一向对这些小事都不太关注。

从前秦九霄算不上聪明灵光,却总喜欢缠着他问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。

比如能不能在保留一个西瓜完整的同时,用内力将瓜肉打成汁。


周子舒对这些都没有兴趣,也从来没有回答过九霄的“为什么”和“能不能”,他的目光更加的长远,落不到这些细枝末节之上。


可现在闲了下来,心境也平淡了下来。

只是在一个普通的清晨,下了一整夜的雨,穿着单薄还要去拥抱潮湿空气的温客行,突然让周子舒对这些平常不会注意到的小事多了一点思考。

比如绝顶的轻功踏雪无痕,那在踩过水坑的时候,有没有可能不溅起一丝水花,不泛起一丝波澜?


周子舒提起内力,在温客行踩过的那几个水坑上一一踏过,轻飘飘落在院子口,回头望去,青石板小路上风平浪静。

原来蜻蜓点水尚有涟漪,绝顶的轻功却当真无踪无迹。


周子舒心中涌上一股复杂而不安的情绪,他似乎忘了什么更加关键的东西,却怎么也想不起来。



比如经脉寸断内力尽失的温客行,哪里还有绝顶轻功。

再比如他一路蹦蹦跳跳跑的匆忙,如何做到踏水无痕。




02.

第二次发现异样时,是成岭忘了给温客行带山下的糖水。


心心念念了一整天的温客行期待落了空,低垂着眉眼委屈的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狗。

周子舒将人揽在怀中好声哄着,一抬头眼神中却带了几分严厉的锐意。


做错了事的少年手足无措的站着,支支吾吾开口说,“师叔,对不起,我,我忘了……”

下山一趟,取了些银钱,寄了两封信,去了趟药铺和衣庄,又买了几壶酒,花了大半日时间,成岭却唯独忘记了给温客行带碗糖水。


“罢了罢了,不是什么大事。”

在周庄主怀中埋了一会的温客行直起身子,在成岭头上拍了拍,“成岭今日也累了,早点休息吧。”


“不,师父,师叔,我再下山一趟,马上就回来。”成岭说完扭头就跑,温客行伸出的手抓了个空,反被周子舒圈在了手中。

“让他去吧,反正时间也还早。”周子舒目送成岭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,心里倒觉得这个小徒弟终于稍微懂事了一点。

毕竟成岭就算不去,周子舒也是打算罚他五百遍流云九宫步的。


然而还不到半柱香时间,成岭就回来了,两手空空的回来的。


“成岭,怎么回来了,是忘带钱包了?”周子舒问。

成岭木讷的摇了摇头,皱着眉呆愣愣的看着师父师叔好一会,像是在被什么千古迷题难住了一样。

温客行正打算让人别再跑了,成岭却如梦初醒般,又风风火火的冲出了门。


“阿絮,成岭这是怎么了?”温客行扭过头不太放心的问。

“也许是平时练功太轻松了吧。”周子舒平淡的回答道,觉得成岭大概是不小心吃错了药,或者说想要偷懒罢了。


晚膳时分,成岭准时回了庄,不仅带了糖水,还带了新出锅的金桂酥。

温客行笑眯眯接过糖水,揽着成岭的肩朝饭桌走去。




03.

第三次发现异样时,顾湘红肿着一双眼,带着曹蔚宁,把四季山庄庄门拍的哐当响。


“阿湘,都嫁人了,怎么还这么没大没小的。”温客行摇着扇子走出来,刚想再好好数落数落这个小丫头,却发现顾湘双眼通红,像是哭了许久。

“怎么回事?”温客行心中一慌,下意识的看向曹蔚宁,却发现连曹蔚宁也是神色恹恹,那一向亮晶晶的眼中布满了血丝。


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周子舒从身后走出,见到顾湘曹蔚宁二人,也是吃了一惊。

二人自成婚之后便就在清风山居住,来一趟少说要四五天时间,可看顾湘曹蔚宁风尘仆仆眼下乌青的模样,恐怕是发生了什么急事,才这般的焦急。


“我,哥,我和曹大哥突然收到了你们寄的信,信上说,说……”

“说什么了?”眼看着顾湘又要哭出来,温客行心乱如麻。


“信上说了……”顾湘顿了顿,神色逐渐从悲伤变成了迷茫,她转头看着曹蔚宁,问道,“信上说了什么?”

曹蔚宁闻言一愣,眨眨眼,也是如出一辙的茫然神情,“信上,说什么了?”


温客行周子舒对视一眼,觉出些不对劲来,毕竟他们这几天,可没有给顾湘寄过什么信。


于是最后被四人团团围住的张成岭撇着嘴局促不安的挠了挠后脑勺,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。

不久前下山的时候他的确寄出两封信,但是他也记不清信的内容了。


“最近有发生什么大事么?”周子舒问。

“没有,什么事都没发生。”温客行答。


此事便不了了之了。




04.

“那山上,阴气甚重,恐有邪物作祟。”

一个满头白发的爷爷拄着拐杖,混浊的眼半睁着,“小伙子,你还是别上山的好。”


叶白衣古怪的打量他一眼,想着四季山庄是不是惹了什么仇家,才找了这么一个神棍在山下散播谣言。

他想着,抬脚就要绕开去。


可那人偏要拦他,拄拐在地上锤了两下,摇头晃脑的又说道,“孤魂野鬼,执念不散,画地为牢,不愿轮回。”

沧桑低沉的声音像破了洞的薄纸,被风刮的呼呼作响,直吹到了天边。


“还是早日入土为安……”



叶白衣心下漏了一拍,少见的心慌让他感到不安,不由得加快了脚步。

他想到了温客行,那个拖着一身病骨苦苦支撑着的人。

还有他身边患得患失几近疯魔的周子舒。




05.

而四季山庄的一切皆映照了他最坏的打算。


整座山庄都被笼罩在几乎透明的迷雾之中,或者说,被笼罩在屏障一般的迷香之中,哪怕是百年修为的叶白衣,也差一点要着了道。

若不是来之前听了那老者的一番话,若不是他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,他恐怕对这一切,也将毫无招架之力。



叶白衣悄无声息的落在院子中,周子舒正和温客行在月下对酌。


“老怪物,你怎么来了?”温客行刚仰头喝下一杯酒,放下杯子,就见到一脸冰霜来势汹汹的叶白衣,不由得觉得这对饮的好气氛都被破坏了几分。


叶白衣看了看温客行,又将目光移向周子舒,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。


疯子。

都是疯子。


他叶白衣只想来蹭饭,却没想到竟赶上了收尸。




06.

“老怪物,你这是什么表情,盯着阿絮做什么?”

温客行已有两分醉意,摇摇晃晃的站起来,挡到周子舒身前,目光不善的瞪着叶白衣。


叶白衣没有搭理温客行,只是沉默的与周子舒对视。

温客行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说些什么,拧着眉看了看两个沉默寡言的木头,自觉无趣,又重新坐下来一杯接一杯的喝着。

周子舒一言不发的站着,还带着得体的微笑,似乎在等这个不速之客主动开口道明来意。


空气中隐约散透着轻微的醉生梦死香气,被叶白衣敏锐的捕捉到,一点点叠加堆积,要让他心慌意乱,让他卸去心防,让他沉入幻境。



他终于按捺不住,径直走到了周子舒面前,开门见山的问他。


“周子舒,你的尸体呢?”




07.

“什么?”

周子舒不知是没有听清,还是当真不知,脸上的惊讶疑虑做不得假。


叶白衣哑然,逐渐意识到那种微妙的矛盾感源自哪里。

醉生梦死连始作俑者都骗了过去,可叶白衣却看的清楚,那执念的源头并不是温客行,而是周子舒。


他走近一步,更加直白的问道,“周子舒,你死在了何处?”



在一旁醉醺醺的温客行歪着头,终于听明白了叶白衣话中的含义,丢了酒壶站起身,走的歪歪斜斜,手上也不带多少力道的推了叶白衣一把。

“老怪物,你发的什么疯,好端端的咒我们阿絮做什么?”


“叶前辈,您这是什么意思?”周子舒面上维持着恭敬,语气间却带上了不易察觉的薄怒。


叶白衣不答,上前抓着周子舒就往院外走去。




08.

“老怪物,你到底要干嘛?前面不能去了。”

追上来的温客行气鼓鼓拦在他面前,跑的急了微微喘着气,衣袖随着张开的手臂垂下来,沾着夜色潮湿。


叶白衣放开周子舒,目光越过温客行,看向他身后那一片浓重的黑暗。

“为何不能去?”


“因为,因为……”

因为什么?


方才还气焰嚣张护犊子一般的温客行忽然就静了下来,脑中针扎一般的刺痛。

“对啊,为什么呢……”温客行喃喃自语。


叶白衣领着他们去的是后山方向。

那里葬着秦老庄主和九霄,他还曾经跪在墓碑前磕一个头,问为什么将他投入地狱之后,又指给他一条通往人间的路。


这有什么去不得的呢。



温客行转过身,在他眼前的并不是曾经熟悉的林间大道,而是让人望而却步的模糊的铅灰色浓雾,仿佛只要轻轻一碰,就会魂飞魄散。


就像他从未注意过什么时候开始,就深扎在脑海之中的信念一般。

不能靠近后山。

不能踏出山庄。


不能离开阿絮。




09.

“阿絮……”温客行的声音有些颤抖,几乎无助的去扯周子舒的衣袖,“阿絮,怎么回事……”


怎么回事,周子舒也说不出来。

温客行带着哭腔的呼唤像是隔着层厚厚的棉花听不真切,叶白衣侧过脸似乎是不忍再多言。

周子舒出了神的盯着那隔绝了视线的雾气。


潜意识里告诉他前面去不得,可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为何去不得。


他脑海中浮现出起近日的异样来。

雨后的院子里踩不出水花,一向爱重师叔的成岭忘了那一碗糖水,哭了一整路的顾湘和曹蔚宁,莫名其妙的一封信。



叶白衣问他,你死在了何处?


可他何时死了?




10.

像是有什么扯着他动弹不得,周子舒回过头,温客行发白的手指扣在他手腕上,满眼悲戚。


新鲜的空气充斥鼻腔,那片雾气终是逐渐散去,月光清冷,正落在山脚下一座坟,一个人。


周子舒记得从武库出来时也是这样的银白色月光,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热度,洒在人身上,渡成病态的苍白。

他一步一个脚印的抱着温客行走下山去,任大雪飘零落在他黑衣黑发上,银装素裹成融进风雪中的那一抹白。


他记得大巫倾尽全力才将温客行从鬼门关拉回来,成岭和阿湘日日红着眼眶守在床榻边不肯走,一直等到春暖花开,那人才舍得醒来。

之后,温客行就成了自己手心里小心翼翼捧着护着的美人灯,不能受凉不能吹风,用不了内力动不得武,但好在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。


有足够的时间,去把那小院子里栽满温客行喜欢的花,月桂桃梨海棠,凌乱渐次盛放。

也可以在秋日包一次饺子,做一次月饼,配着日日不间断的苦药。

温客行说这是苦尽甘来。


每次打发成岭下山去买东西时,那孩子总会悄悄带上来一碗糖水,也不知是不是与温客行私下商量好的。

偶尔阿湘小曹来了,温客行嘴上嫌弃,眼里头却是真切的高兴,连饭都能多吃半碗。


倒是叶白衣来的少。

周子舒记得,上一回见到这长明剑仙,还是阳春三月,后山的桃花开了,粉嫩嫩的花瓣落在这不解风情的经年霜雪之上,一个转身,就被丢弃在尘土之中。


那日叶白衣难得的没有仗着辈分闹着要吃白菜猪肉饺子,也没有和温客行吵架拌嘴,甚至都未多做停留,只是匆匆的来,又匆匆的离开。


周子舒恍惚还记得他转身离去时隐忍不发的悲痛神色,像是冰裂的细缝般难以捉摸。

活了上百年的剑仙早已看透了世态炎凉生死悲欢,连哀伤都不过匆匆一瞥。


那时候叶白衣说了什么?


他说,节哀顺变。



周子舒终于回想起来。

那坟里葬着他此生挚爱,而坟前是震碎了心脉的自己。




11.

叶白衣下山时,那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子还在来回徘徊。

叶白衣干脆利落的打发了他,龙背横在身前,一脸凶相的说,以后别让我再在四季山庄附近看见你。


等人骂骂咧咧的走远了,叶白衣才长叹一口气,挥了挥满身浸染着浊气的衣袖,再不看身后来路。



隐在山雾中的裂缝被修补好,仍旧是一个完美无瑕的牢笼。





——

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

是阿絮把自己和温温的魂留在了四季山庄,所有踏进山庄的人都会出现幻觉,觉得他们并没有死,包括阿絮温温也这么觉得

老叶道出真相后选择离开,山庄依旧处在幻境中

所以是个OE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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