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周温】玉兔回了月亮上
赶一个中秋节的尾巴
01.
中秋将近。
周子舒无意中听到成岭说起，以往每年都会和爹娘一起亲手做月饼，寓意美好团圆。
于是一向严苛的周庄主难得的给这些弟子们放了半天的假，由着他们下山随意逛逛，再买些过节用的食材回来。
按说中秋应是与家人团聚的节日，只不过四季山庄上下十九名弟子都已没了亲人，这等合家团聚的日子，便也只能留在庄中度过。
即便是这些个少年子弟都将彼此当做至亲一般对待，也将庄主周子舒视为兄长，但偶尔也还是会想念起已经故去的父母亲人，尤其是在佳节临近之时，这种情绪便更为浓烈。
浩浩荡荡一行人入了城后就三三两两分头玩开了，小摊子上模样简单的月饼，挂在高高灯笼上的灯谜，行人络绎不绝的欢声笑语，几个半大孩子从人群中穿行而过，扑进蹲着身子张开双臂的母亲怀里。
往常若是有进城游玩的机会，孩子们定是要疯闹一通，玩到忘了时间，再紧赶慢赶的回庄，迎接师父的一顿数落和加练，和师叔带着笑意的求情。
但今日许是因为节日将近，长街上的氛围实在温馨，这些弟子们反倒是没了逛街的心思，尝了两块不软不糯的月饼，猜了一句没什么意思的灯谜，就不约而同的去采买师父吩咐的食材去了。
02.
不过两个时辰，一行人又重新聚在一起，慢悠悠往山上走去。
十几个人背上背着手里提着大包小包，也没人说话，气氛就诡异的沉默了下来。
走了半道，一个年纪小的弟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，中秋节除了吃月饼外，一般还要做些什么？
话匣子一开，气氛也稍微回温，少年们便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起来，有的说要祭拜月神，有的说要放花灯，有的说要舞火龙，还有的说要吃饺子。
弟子们来自不同地方，习俗自然也是不同，说了一整路，快到庄门口的时候，一个来自蜀中的弟子突然说，在他们那儿，月主阴，月圆意指团圆，中秋佳节，是要唤回故去的亡魂，才称得上是团聚圆满。
这句话又勾起了其他人的思念之情，一行人沉默一会，忽然有胆大的提议道，不如回去之后试一下。
于是少年们又打起精神来，半是好奇半是期待，浩浩荡荡的就回了庄。
03.
四季山庄闹鬼了。
睡前几个跃跃欲试的孩子们涌到大师兄成岭的房里，围成了一个圈，那名来自巴蜀的弟子从怀中摸出来阿娘遗留的玉佩，盘坐在圈中，捧着玉佩念念有词。
听不懂的方言低低念着，年纪小的弟子听的昏昏欲睡，忽然间有人小小的惊叫一声，捂着嘴指向窗边。
“有……有人影！”
孩子们一下子乱成一团，从地上蹦起来抱在一处，向窗子看去，却只能看见透过窗纸的银白月光。
“你……是不是看错了？”有人问道。
“我真的看见了！有个影子飘了过去。”有人立马回答。
那巴蜀弟子手中紧紧握着玉佩，愣了一会，忽然冲出门去，留下来的其他人面面相觑，也随着出了门。
04.
几人刚冲出院子，就见到月光之下人影一闪，带起了一片竹林窸窸窣窣晃荡。
“这……该不会是有贼吧？”胆大的弟子们朝人影方向去，却始终看不清那影子的面目。
眼看着人影消失在了庄主院中，闹腾的孩子们终于停住脚步，不敢再追了。
“大师兄，要不你去看看？”
“不不不，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。”成岭忙拒绝道。
“那万一真的进了坏人，师父会不会有危险啊？”
话音刚落，周子舒房中亮了灯，门也被打了开来。
窃窃私语的孩子们立马一排站好，一句话也不敢多说。
“大晚上不睡觉都干嘛呢？”周子舒只披了件外袍走出来，目光一一在那些站着已经开始发抖了的弟子们脸上掠过，最终停在成岭身上。
“成岭，你说。”
成岭打个激灵，紧张的咽了咽口水，还是一五一十的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。
“罢了，都回去睡觉吧，明日还要早起做月饼。”周子舒听了只觉得好笑，摆了摆手把人都赶走了。
又在人踏出院子时补充一句，等过了节，再加练功课。
05.
一场闹剧才算结束。
周子舒回到房间熄了灯，刚刚清醒过来的温客行站的摇摇晃晃，想也没想的扑在了周子舒背上。
“阿絮，发生什么了？”温客行迷迷糊糊嘟哝着，一头银发散乱的披在肩头，衬得那没什么血色的脸更加的苍白。
“是成岭他们，好好的中秋节非要去玩什么招鬼，也不知是哪里听来的。”
周子舒听见温客行一声轻笑，又接着说，“我已经罚了他们每日加练两个时辰，温大善人要不要替他们求个情？”
温客行笑的更加开心了，开口却是幸灾乐祸，“是该罚，罚的好，全凭阿絮说了算。”
又突然歪过头问道，“那他们成功了吗？”
“自然是没有的，不过是些骗小孩的故事罢了。”周子舒把温客行从身后捞进怀中，埋在他脖颈间深深呼吸着，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。
“也对。”温客行喃喃道，“毕竟我也没有看见其他的鬼魂。”
06.
虽说明日才是中秋，但今夜的月亮已经又大又圆了。
周子舒拉着温客行在房顶上坐着，一边赏月，一边听温客行絮絮叨叨的说以前的事。
说起在神医谷时，教书先生特别喜欢赏月的诗词，他学的第一首，就是“明月几时有，把酒问青天”。
只不过当时年龄尚小，背了好几日才记熟。
后来在鬼谷中，阿湘那丫头不爱读书，来来回回最多只记住“疑是地上霜”，也勉强能与这圆月相对应。
又说起以前阿娘也会亲手包月饼，寻常的红豆馅，绿茶馅，还有阿娘最喜欢的莲蓉馅。
第一次做月饼的时候，他在面团里揉进了阿爹珍藏的冬虫夏草，还差点被打了一顿。
“后来阿湘那丫头不知怎么回事，非要吃辣子馅的月饼，真做出来了，又嫌弃味道奇怪，尝了一口就不肯再吃了。”
温客行说着说着笑起来，往周子舒肩膀上一倒，“不过我自出谷以来，是没有好好的做过一次月饼呢。”
“明日我陪你做。”周子舒遥遥一指厨房，“你要什么馅都有。”
温客行眼珠一转，突然伸手指向天空，脆生生开口道，“那我要月亮馅的。”
“好啊，那就做月亮馅的。”周子舒笑着，圈住温客行冰凉凉的指尖放在掌心中揉搓。
“温娘子想要月亮，为夫等会就替你把月亮摘下来。”
温客行仰着头看月光透过重重阴云洒落，恍然中亮的像是在白天。
“还是算了吧，阿絮。”温客行静默一会，说，“你若是摘了月亮，明天中秋大家可就没办法赏月了。”
07.
温客行醒来的时候，周子舒已经准备好了面团和馅料。
小徒弟们的采买非常到位，的确是什么馅都有，一盆一盆的摆了满桌。
“阿絮，你怎么都不叫我。”温客行噘着嘴嘀咕两声，又被桌上摆着的模具吸引了注意，一手拿起两个仔细端详着。
“不过是些和面调馅的活罢了，成岭他们一大早就起来准备了，我也就没喊你。”周子舒回答道。
温客行朝窗外看去，隐约还能听见孩子们欢腾的声音。
周子舒从面团里揪出一个面球球放在手心搓圆了，再旋转着压扁。
“老温，你来。”周子舒将摊好的面皮放在温客行手心，又取过小勺子递给他，“你来包第一个月饼。”
温客行接过勺子，目光在琳琅满目的馅料中几个来回，最终舀了一勺紫薯泥包在月饼中。
“看！子舒月饼！”温客行双手托着小小的团子，笑的狡黠。
周子舒微微一愣，随即笑着取过一个模具扣在了温客行手心里的团子上。
一只玉兔图案的月饼就成型了。
“看，老温月饼。”周子舒轻轻点了点温客行鼻尖。
这人一头白发配上总是泛红的眼尾，可不就像只兔子么。
08.
“中秋不光是月亮圆，太阳也这么好。”温客行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。
周子舒微怔，顺着他近乎痴迷的目光看去，半开的窗缝中隐约能看见院内白云蓝天。
桌上摆了满满的月饼，不同内馅，不同模样，周子舒小心翼翼的端起，说去厨房找成岭烤月饼去。
“阿絮可不能偷吃哦。”温客行在他身后轻笑着说。
“师父好。”
不大的厨房里挤满了小伙子，各个满手油亮，见到周子舒，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儿朝他打招呼。
灶台上摆着几个漏了馅的失败品，盘子里装着几个已经冷下来的月饼，散着淡淡的甜香。
弟子接过周子舒手中的月饼坯，感叹道，“师父，这些月饼都是你包的吗？真好看，比大师兄包的好多了！”
正在烧火的成岭不由得呛咳了一声，在围裙上抹了抹被烟熏黑了的手，端着刚出炉的一盘月饼凑到周子舒跟前，“师父，你要不要尝一尝，这是我亲手做的。”
周子舒扫一眼，虽说没有露馅开裂的情况，但看着着实算不上成功。
“成岭，你们自己吃吧，我等着这一份呢。”说着，指了指刚被推进烤炉的，他和温客行一起完成的那批月饼。
成岭被拒绝了也没有泄气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周子舒道，“师父，那我帮你看着火。”
“嗯。”周子舒满意的点了点头，走出厨房时又补充一句，“可不许偷吃。”
“知道啦。”
09.
紫薯月饼被切成了两半，温客行举着递到周子舒嘴边，非要人尝一尝。
周子舒咬一口，甜腻的味道在口腔中化开，不由得微微皱了眉，“好甜。”
温客行却是吃的开心，尝完紫薯又去尝椰蓉，“月饼自然要甜一点，中秋团圆，可不就是甜滋滋的。”
说着，取了红豆馅的月饼又喂到周子舒嘴里。
其实周子舒不喜欢甜食，也不喜欢月饼，他一边嚼着一边想。
但和温客行一起做一起吃，一起斗斗嘴也挺好的。
一起过节，一起团圆，也挺好的。
吃饱喝足之后，温客行懒洋洋缩在周子舒怀里伸懒腰。
周子舒一手在他腹部轻轻揉着，看着夕阳西下时的余晖渐渐散去，夜幕升，月高悬。
10.
高高的屋顶上又坐了两个人，温客行看着天上的月亮，周子舒看着温客行。
“对了，阿絮。”温客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，扭过头开口道，“要不，那两个时辰的加练还是算了吧。”
“怎么了，昨日不还说我罚的好么？”周子舒笑着逗他，“怎么又要求情了？”
“嗯……我是觉得，他们馅料调的挺好吃的，烤月饼的火候也不错，就当将功补过，不罚他们了吧。”温客行说。
“更何况，他们也是为了能见一见故去的亲人。”温客行低下头，连带着声音也低落下来，“只不过，我们比他们幸运很多。”
“好，我答应你便是，不罚他们。”周子舒有点儿手忙脚乱起来，忙揉了揉温客行的发顶，见人重新笑起来，才稍微舒了心。
“我就知道阿絮最是嘴硬心软了。”温客行笑着又抱上去，抵在周子舒肩头。
“阿絮，剩下的月饼记得吃完，要是下次我来的时候看到你浪费了，我可是要生气的。”
“好好好，我们老温做的月饼，我一定好好吃完。”周子舒揽紧怀中的人，在心里数着日子。
“等下一次，寒露时节，湖蟹该肥了，我给你剥蟹吃，好不好。”
“好呀。”温客行的声音渐渐轻下去，“重阳我就不来陪你啦，记得带孩子们去祭拜秦师父……”
“嗯，都听你的。”周子舒应着，又揉了揉温客行发顶，直把那一头柔顺的白发揉的乱糟糟。
11.
别院的喧闹声渐渐寂静，屋内的灯渐次暗下去，诺大的山庄里只有他一人仍旧清醒。
周子舒闭上眼，夜风吹散了怀中残留着一丝清甜冷香。
他仰头向天上看去，月亮依旧皎洁圆满。
玉兔回了月亮上。
——
不知道我在写什么
大概是一个阿絮在中秋招回了温温的鬼魂，一起做月饼，并且计划好了下一次见面的故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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